編者按:1981年,龍安志(Laurence Brahm)以大學交換生的身份第一次從美國來到中國,此后近40年的時間里他一直在中國生活和工作,他是律師、作家,同時也是喜馬拉雅共識機構(gòu)創(chuàng)始人和中國與全球化研究中心高級國際研究員。他講述了他自己的故事,以及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(fā)展歷程。
自2018年5月24日起,中國日報網(wǎng)每周四刊發(fā)一篇連載文章,講述龍安志眼中過去40年中國發(fā)生的巨變,敬請關(guān)注。
我到中國的第一年,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在天津南開大學學習中文。這座古老的工業(yè)城市曾在鴉片戰(zhàn)爭時期遭外國列強侵占,被迫開放為通商口岸。因此,天津市內(nèi)的主要街道均為歐式建筑風格。
我們班的交換生是1979年中美兩國正式建立外交關(guān)系后赴華學習的第二批學生。當時,中國的大門剛剛打開,我們感覺自己像是先驅(qū)者。中國處于計劃經(jīng)濟時代,每一個人的穿著打扮都非常相似:薄而寬松白襯衫,以及綠色軍褲。很快,我也入鄉(xiāng)隨俗,穿上了綠色軍褲。
龍安志與南開師友 (圖片來源:中國日報網(wǎng)) |
某天,我和一個同學正在修理我們各自的自行車,他突然指向一個正在朝我們駛近的中國農(nóng)民,他的自行車完全是用撿來的“垃圾”拼湊而成。這種中國人的節(jié)儉和聰明打動了我,他們在逆境里求生存的能力、資源匱乏仍能進行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的能力,更令我驚嘆。
那輛自行車讓我第一次看到中國進行工業(yè)重建的潛能。在我眼中,它成為這個國家前行方向的隱喻。
那時,天津街頭沒有汽車,只有壯觀的自行車“洪流”,我也是自行車大軍中的一員。不過,街上有交通燈,在十字路口我們需要停車等待交通燈轉(zhuǎn)換。有一天,我騎車不小心闖了紅燈,很快被交警攔下,他要求我就違反交通規(guī)則當街公開認錯。于我而言,這是關(guān)乎文化認同的決定性時刻。我意識到當眾認錯會獲得一種別樣的尊重,它甚至還可以讓你與曾經(jīng)無意中冒犯的人重新做朋友。
騎著自行車穿過天津的大街小巷、逛逛沒有貨品可賣的商店,這讓我覺得身處在那樣一個社會,金錢的意義實在不大。道德左右人們的思想,他們在意的是尊重。這也是自行車被攔事件給我的啟示,社會尊重大于個人態(tài)度。
記得有一次我買東西時多付了1毛錢,售貨員硬是穿過整座城市、找到我在南開大學的宿舍,為他的工作失誤向我道歉,并把多收的錢退還給我。還有一次,我騎車時隱形眼鏡進灰了,于是我進了街邊一家小店,借用他們的鏡子來調(diào)整隱形眼鏡。在鏡子里,我看到自己的身后聚集了一大群路人,他們都滿眼好奇地想看看我在做什么。有人問我,我是不是在變魔術(shù),把自己的眼球拿出來又塞回去。
但類似的情景并沒有持續(xù)太久。中文課程結(jié)束后,我們這群外國交換生要離開南開大學了。學校為我們辦了一場送別宴會,宴會上剩下的食物被老師們裝進小小的鋁飯盒、塞到綠色軍用包里、挎在永遠也不合身的松垮白襯衫上帶回家。
我在黑市上賣掉了自行車,當時的我完全想象不到未來30年,自己會親眼見證中國人肩上的綠色軍用包如何演變成Prada、LV。
天津老照片。龍安志攝。(圖片來源:中國日報網(wǎng)) |
(翻譯:諶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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